大江東去——讀《林一山回憶錄》有感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淘不盡那悠悠千古的精神和意志,如一方高高矗立的塔,屹立不倒,薪火相傳。 ——題記
初聞不識林一山,再聞已是山中人
第一次聽聞林一山先生的名字約莫是在上周,那時人勞的姐沖我笑得燦爛,伴隨而來的是一本《林一山回憶錄》,封面是一個側坐的老人,中山裝,戴眼鏡,頭發(fā)花白,不茍言笑卻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林一山…林一山是誰?”剛拿到書的時候,神思仍有些恍惚,不禁喃喃道出聲來。隔壁桌的阿姨似乎有些詫異,“林一山你們不知道嘛,那可是咱們的鼻祖…”于是乎,我抱著崇高的敬意打開了這本書,緩緩走近林一山先生。
我自幼便長于閱讀,少時聰慧,多有一目十行;待稍年長,接觸到網絡小說便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然而林一山先生的著作卻讓我費時頗長,一來是文章多有出彩獵奇之處,讓人不禁反復揣摩,二來則是這本書本身,字里行間無不蘊含著沉甸甸的份量。每次閱讀結束,合上眼便能隱約望到一江一河從遠處奔涌而來,江是滾滾長江,河是歲月長河。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林一山先生在回憶錄中的筆墨除卻隨記大致分成了三個階段,即學生時期,戰(zhàn)爭時期以及水利建設時期,首當其沖的學生時期著墨最少,然而余竊以為學生時期也是林一山先生最為重要的時期之一,人非生而偉大,因而出生平凡卻走向偉大才更加值得人敬佩。
林一山先生出身于微末,幼時受教育資源及條件所限,求學之路談不上通暢,所幸有哥哥的理解和支持,再加上自身積極上進,先后經歷威海衛(wèi)英國教會學校,山東省濟南高中以及北平師范大學的求學之旅,時正處于軍閥混戰(zhàn)、國民革命時期,走出農村面向城市致使林一山先生的思想發(fā)展受到了時代的深切影響,促使其邁出了走向革命的第一步。
從早期的愛國學生運動到獨立的革命活動,從學生干部到共產黨員,從“三民主義”到共產主義,林一山先生同萬千愛國青年一樣,在不斷的摸索中,尋找著新中國的道路,在不斷的思考中,尋找引導新中國的思想。
革命的道路無疑是艱難的,終點布滿鮮花,那么必然途經荊棘。在早期的革命斗爭中,革命活動受到國民黨政府極其殘酷的打壓,濟南第一鄉(xiāng)村師范的劉渠川,在南京請愿后返回濟南被捕;濟南高中學生會的領導干部孫善帥,疑為共產黨員被捕,家中巨款保釋失敗慘遭殺害;老鄉(xiāng)高世儉,受到特務監(jiān)視跳車逃脫,慘遭槍擊殺害。如此種種,不可不謂是鮮血淋漓,駭人聽聞。
即便如此,嚴峻的形勢依舊不能阻止愛國青年們前進的腳步,自發(fā)積極向黨組織靠攏,在黨組織的領導下繼續(xù)為革命事業(yè)奉獻自我。我很難想象或描述這是怎樣一種大無畏、大奉獻的精神,但是魯迅先生說過,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林林總總,莫過如此。
便是這樣一群人,挺起新中國的脊梁。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林一山先生戎馬生涯十二年,既是史,更是人,為我們緩緩展開了一幅波瀾壯闊的雄奇畫卷。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1937年,“七七”事變如一響春雷綻放在中國的大地上,日寇猖獗,侵我中華,多少愛國志士棄筆從戎,保家衛(wèi)國,投身于抗日戰(zhàn)爭之中。林一山先生便也是于此時臨危受命,根據(jù)中共北平市委指示,撤到山東濟南恢復黨組織,隨后建立膠東抗日根據(jù)地。很難想象,一個文弱的書生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成長為一名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上馬從戎,下馬執(zhí)筆。
盡管在大勢上中華民族必將走向勝利,但是戰(zhàn)爭也從來沒有一帆風順的道理。天福山起義,遭受圍捕、暗算,受到重創(chuàng);雷神廟戰(zhàn)役,理琪同志壯烈犧牲,林一山先生身受重傷。然而歷史的洪流無法阻擋,無論是之后的“三軍”西上,“三軍二路”整編,敵后大生產運動,三次突圍無不顯示著共產主義光輝終將照耀在這片大地之上。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林一山先生又先后投身于東北解放區(qū)、遼南根據(jù)地的建設,為革命事業(yè)添磚增瓦。
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依舊是雷神廟戰(zhàn)役。經此一役,時任膠東特委書記,優(yōu)秀的共產黨員理琪同志壯烈犧牲,其在戰(zhàn)斗剛打響時便在指揮中中彈,奄奄一息之際仍不忘囑咐節(jié)省子彈,堅持下去。而林一山先生也是不遑多讓,在戰(zhàn)斗中被擊傷右手,隨后突圍過程中原文有這樣一段描述“…當時我認為我的右手全被打掉了,只剩下一層皮,就一面跑一面用左手加勁想扯掉它,后來才知道右手腕只打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不可能扯掉的。”其心智之堅定,行為之果斷由此可見一斑。以至于在后來文革期間,林一山先生提到因為手有舊傷,不能干重活時不禁為之黯然神傷。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林一山先生人生的又一大轉折發(fā)生在1949年,林一山先生放棄了赴任廣西省第一副主席,選擇留任中南局,獻身于水利事業(yè)。
在我眼中的林一山先生,無疑是一個標準的上世紀知識青年的形象,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描繪知識青年的美好詞匯似乎都可以套在林一山先生身上。他謙遜,對過去的顯赫榮譽總是閉口不提;他儒雅,面對咄咄逼人的內部矛盾總會選擇謙讓,力求不讓矛盾激化;他上進,面對未知的事物從不自以為是,能夠靜心專研;最重要的是,林一山先生有著知識青年的清高和傲骨。
林一山先生有過數(shù)次升遷的機會,但其都沒有把握住,與其說把握不如說是林一山先生做出了自己的抉擇。林一山先生一生主要做了三個重大抉擇:首先是在青年時代找到了共產主義道路的革命方向;其次是在抗戰(zhàn)以前自修了軍事學并能夠妥善運用;最后則是選擇投身于水利事業(yè),放棄了所謂“從政”的正途,為祖國的經濟建設奉獻自我。林一山先生在回憶錄中多次提到了“不悔”兩字,或許只有像林一山先生這般純粹的人,一心只想著為國家做事業(yè)的人才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樣兩個字吧。
從荊江分洪閘到蒲圻,再到丹江口,葛洲壩,各個工程如一級級階梯通往著三峽工程這一最高殿堂,在林一山先生的領導下長辦也不斷提升進步,最終成長到能夠完成三峽工程這一舉世矚目的項目。此外,無論是南水北調,黃河治理,荊北放淤還是主泓南移等項目,都能看到林一山先生忙碌的身影。甚至于,退居二線后,林一山先生仍舊心系長江,參與設計了西部調水,江源考察等方案。我常喜歡用胸中自有溝壑來形容博識之士,那么林一山先生便該是胸懷奔涌長江之人。
林一山先生總說人的一生想要做的事總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盡管做的事可能已經遠遠超過了青年時期的設想,但待到老年時回憶起來總覺得以往虛擲光陰,失去了一些可以完成不少重要工作的機會。在我看來這樣未免過于嚴苛,人的成長本就是不斷進行自我否定的過程,用成熟的思想去考較稚嫩的時候難免有失公允。立足于當下,誰能言未盡善焉?
我向來分不清究竟是時勢造英雄,亦或是英雄造時勢。也不敢斷言,如果沒有林一山先生,是否會有張一山、王一山出現(xiàn),肩負起長江水利的重任。對此,林一山先生不敢居功,但是我知道正是有林一山先生,我們今天才能作為一個驕傲的長江人,飲長江水,談長江逸事。
一條大江東去,但從沒有人忘記他曾經來過。